● 慎 言“派”

最近看到“博客日报”网站有一篇博文，题目叫《改革派莫把弱势群体当礼物送人》，这篇文章的观点是：当今“改革派”不顾弱势群体的任何利益，甚至“已经把这个国家拱手送人”，中国“实际上就是美国的殖民地而已”。看后不免咋舌：如此“改革派”岂不是卖国贼？岂不该千刀万剐？然而改革开放是我国的基本国策啊！何以如此？——想来想去，还是不能不说改革开放好啊，要不然如此公然攻击基本国策的言论怎么能发布到互联网上？看来，毕竟不是文革或文革前了哦。

中国改革开放所取得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是世界公认的，笔者以为大概无需细数了吧——尽管它还存在很多问题，尽管还有很多不尽人意甚至令人焦虑、愤怒的事情。

“改革派莫把弱势群体当礼物送人”——何谓“改革派”？改革者，改变、变革也。人类社会就是在不断变革中前进的。要论改革派，从孙中山起，哪一位政治家不是改革派？毛泽东何尝不是“改革派”？打土豪分田地不是改革？让农民把分到手的土地又交出来入到人民公社，甚至推行供给制、公共大食堂，这不是改革？后来解散公共食堂取消供给制不也是改革？文革取消“政府”而以“革委会”代之，这不是改革？工宣队进驻大学、管理大学不是改革？

何谓“派”？词典释义：“学术或宗教团体等因主张不同而形成的集团或分支”。

“派”，对于中国人来说有着太丰富的记忆， 上世纪40年代延安整“托派”；1957年全国出了55万“右派”，文革中有“造反派”、“左派”和“保皇派”，而解放军则被要求“支左”；四清、文革中更有“走资派”、“从民主派到走资派”，还有什么“动摇派”、“中间派”、“骑墙派”，名目繁多……在极左路线时期，任何人只要被冠以“上面”批判的“××派”，便等同被贴上了某种标签不问三七二十一归到了某一类人中去了，于是一切皆有口难辩，可是，一些人真的就是那个所谓什么“派”吗？

改革是对原有体制的改变、修正、完善、扬弃；改革，从商鞅始古已有之；不改革社会将停滞不前甚至倒退，而倒退是没有出路的；改革是必须的、绝对的，而静止不变只是相对的、暂时的；怎么改是可以讨论研究的。主张改革者和在改革中浑水摸鱼欲求私利以及似乎提出了不妥当的改革措施者并不是一回事，所以还是慎言“派”免一概论之为好。

其实，当今主张改革的大多恰恰不是如某些人所认为的是什么“卖国贼”，是要把弱势群体工农大众剥削殆尽的十恶不赦的地主、资本家的代言人，而是要让民生改善、国家富强的有良知的爱国者——从邓小平到胡锦涛。仅以笔者而言，本人并非先富起来的一族，更非什么“精英”，但笔者在支持改革开放的同时，同样关注弱势群体，关注司法公正，同样痛恨贪污腐败，同样为邓玉娇案、出租车司机利益保障、为职业病的认定而要求“开胸验肺”的工人等鼓与呼，笔者算什么“派”？所以，还是慎言“派”为好，该主张什么就主张什么，该批什么就批什么，该提出什么意见就提出什么意见。如出租车司机利益保障问题，那就循着“立法——改变不公平竞争的现状——取消不应有的“份钱”盘剥——还出租车司机以平等执业创业的权利”这样的路子解决问题。

因为改革过程中尚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甚至是严重问题，于是便因此否定改革开放，把主张改革者说成是“卖国贼”，欲使国家回到上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的状况，这是徒劳的，世界的趋势、历史的发展已经不可逆转。即以工人“下岗”为例，现在国家的政策举措总比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国家调整经济结构“精减”1751万的全民所有制职工时要好得多了，那时精简是不问三七二十一一刀切的，被“精简”下来，大部分被动员下农村或回到农村，城里的被精减人员连经商做小买卖摆地摊的自由都没有，因为那属于搞“资本主义”。这些精简人员如何生存是可想而知的，直到现在许多省份还在为落实这个问题的政策而不断发文……难道我们能返回到那样的时代和状况中去？

笔者并不是说现在工人农民的状况已经非常好，不需要进一步改善了，恰恰相反，缩小贫富差距和分化，在任何社会和时代都是不可以轻视的问题。其实许多问题正是要通过进一步的改革才能得到解决。改革是绝对的，改革就是对原有体制的修正和完善，它是一种扬弃。把所有问题归于“改革”和“改革派”，从而妖魔化改革和主张改革的人，这是形而上学的。用一个常用的比喻来说，即倒洗澡水时不该不问青红皂白连同澡盆里的孩子也一起倒掉。慎言“派”吧，还是就事论事、就事论理为好，免入非黑即白的窠臼。

● 少 极 端

笔者提出“少极端”一说，缘于“博客日报”网站一位叫“黄土地”的朋友写了篇博文，题目叫《“民主”是一个无耻之人的说教》。网上公然反民主的文章见过一些，但如此极端化地谈论此话题却有些罕见。

首先，笔者不知题目中为何用了“一个”？看来看去，黄土地所说之“一个”，除了卢梭这个“流氓”，实际是在说一批，如美国、法国等。

其次，黄土地关于“民主”的观点更是“新意迭出”，让笔者大开眼界。因语出惊人，故笔者想稍稍多引几句。且看黄土地对民主的认识：“一个缺少基本道德观念的流氓，提出了一个不愿接受政府管理的假说，成了今天一些人的政治观念。”这便是黄土地对“民主”的理解。再看黄土地是如何看待美国人和他们所选择的民主的：“最早是一批从英国逃亡到美国的罪犯，接受了这种假说。”可黄土地又说“美国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早在二百年前就有了接受良好教育的人民”——一会儿是“罪犯”，一会儿是“接受良好教育的人民”，真的不知道黄土地究竟要说什么。那么，在黄土地眼里，法国大革命又是怎么回事呢？请看：“紧接着便发生了法国大革命。投身法国大革命的人也大多是像卢梭这样贫穷的流浪汉，他们也像美国的开国领袖们一样，不怕坏人，就怕政府，因此很容易接受卢梭的政治说教。”“过去的二百年，人类热衷于民主政治，就在于惧怕政府的权力，就在于有一种罪犯心态。什么人怕政府的权力？罪犯。西方的政治说教，增强了人们对政府权力的恐惧，增加了人们的罪犯意识。”至此，民主以及美国、法国的革命在黄土地眼里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很清楚了，看来历史要颠覆，美国、法国的革命是不值得肯定的，是一种“罪犯心态”导致的暴力行为而已——原来如此，黄土地是这样看待民主的，怎不让人大开眼界？那么，封建“皇权”在黄土地眼里是怎样的呢？也请看看：“中国3000年的历史，人民多崇尚和遵从皇权，并以忠君报国为荣。因为中国人缺少这种皇权压迫的意识，而更多的是相信皇权，依赖皇权保护的意识。”笔者不知道这是不是对中国人奴性的肯定或褒扬，也不知道我们是否还应回到封建社会去匍匐在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敬祝×××万寿无疆”或经常要“谢主隆恩”，笔者这时有些糊涂了，不知该怎样评价陈胜吴广一类的农民起义，更不知道还该不该有“人民当家做主”一说。

非常奇怪，这时笔者不知怎么想到了鲁迅《灯下漫笔》中的句子：“实际上，中国人向来就没有争到过‘人’的价格，至多不过是奴隶，到现在还如此，然而下于奴隶的时候，却是数见不鲜的。……假使真有谁能够替他们决定，定下什么奴隶规则来，自然就‘皇恩浩荡’了。……任凭你爱排场的学者们怎样铺张，修史时候设些什么‘汉族发祥时代’‘汉族发达时代’‘汉族中兴时代’的好题目，好意诚然是可感的，但措辞太绕湾子了。有更其直截了当的说法在这里—— 一，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

改革开放还是好，只要不直接危害国家安全，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笔者也以为各人可以保留自己的观点——正如有些人就是爱吃西红柿，有些人就是爱吃苦瓜一样。但从讨论问题的角度，笔者还是觉得少些极端为好，否则讨论的深入会有些困难。因为，当黄土地毫无顾忌地说“‘民主’是一个无耻之人的说教”时，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毛泽东在《愚公移山》中就曾说过（也可以理解为“教导”、“说教”吧）：“现在的世界潮流，民主是主流，反民主的反动只是一股逆流。目前反动的逆流企图压倒民族独立和人民民主的主流，但反动的逆流终究不会变为主流。”不知黄土地是否还记得胡jǐn tāo 总书记在党的十七大报告中旗帜鲜明地强调：“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的生命。”不知黄土地是否还记得wēn jiā 宝总理曾明确无误地阐述：“民主、法制、自由、人权、平等、博爱，这不是资本主义所特有的，这是整个世界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共同形成的文明成果，也是人类共同追求的价值观。

诚然，笔者不想抬出伟人、领导人的话来压黄土地等，因为想用“一元化”的思想统一13亿人的思想其实也是不可能的——但笔者想的是，黄土地尽管可以保留自己的观点，但总不能说毛泽东、胡jǐn tāo、wēn jiā 宝也是什么“××之人”吧，这岂不有点太过耸人听闻而令人瞠目结舌了？——这就是笔者说“少极端”的意思，论理多些客观、冷静和全面，少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顾此失彼的极端化，使得讨论难以深入下去。

● 多 求 实

笔者曾写过《“主义”与“问题”——重读胡适有感》一文，意即还是尽量少从概念和定义出发，在追求民生改善和社会公正的价值追求认同的前提下，少谈些“主义”、“派”，少扣点帽子，多从实际出发研究具体问题的来龙去脉和解决之道，亦即“多求实”——以免“主义”争个你死我活，到头来还是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百姓和国家还是穷得捉襟见肘，或者是百姓有冤无处申，社会难和谐。

在21世纪这个充满变数的时代，从国家与社会的发展来说，以我国在治国方面曾经获得的经验和教训为基础，少谈些“主义”，多研究些实际问题，促进民生改善，促进国家经济、政治的可持续良性发展，这应当是有益无害的。人民生活改善了、社会公正与正义基本实现了、国家综合国力发展了，并逐渐赶上乃至超过世界发达国家，这大概就是真正的“社会主义”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也就显现出来了。而现我们尚在摸索，前面的路还不短，现在遑论这个那个“主义”或这个那个“派”似乎还太早，还是一心一意改善民生谋发展是正道。

少谈些“主义”，多研究并解决一些实际问题，一切从实际出发，而不是从既定概念出发，这在当前似乎是尤其需要的，也是符合哲学要义的。□

                                                        2009.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