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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外作品转载·小说/未删节版(Reprint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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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上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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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者:【英】上山 来源:作者赐稿 本站编辑发布 (本页浏览: 人次) |
【编者的话】作者“上山”,英籍华人,定居英国20余年。这篇小说是作者的新作,2018年1月在国内文学网站“江山文学网”发表(在那里使用笔名是“下乡”),并获“绝品”奖,但发表时稍有删节。作者赐稿本站未删节版,本站全文转载,以飨读者。 小说为何获“绝品”奖?相信读者阅后自有感悟,无须本站赘评。(插图均为写意) |
(一)
这是一个圆形的小盒子,放在那,在我餐馆的柜台上,他是英国慈善机构为盲童们募捐的盒子。它有一英尺那么高,形如一个喝酒的杯子,红色的装扮犹如给她披上了一件漂亮的苏格兰裙,美丽而朴素。它亭亭玉立不娇不嗔,默默无语,像是一个垂下眼帘的小姑娘,怀揣一丝淡淡的忧愁,静静地站在那,一年四季。
她似乎在盼望,在盼望一种帮助。我常常觉得它就是安徒生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半隐在街头的一隅,在轻声地呼唤,在呼唤路人的些许温暖,希冀着一到两个硬币,在失落里盼望自己的哥哥突然出现,或者是等待自己的母亲,把她的眼泪滴在妈妈的怀里。
店铺没有开门,一阵小小的风儿掠过,马路上几片落叶寂寞地翻滚了几下,几声沙沙。荒凉里一条狗从门前走过,满怀希望朝着紧闭的门缝嗅嗅,觉得没有了指望,便抬起脑袋看看空旷的大街。
深秋的英格兰拼命地想留住西斜的日头,下午三点的夕阳拉长了街边梧桐的影子,此时宽敞的街道上空空如也,一位身著单薄秋衣的女子低头走来,那狗儿不礼貌地朝着她吠了几声,她并不理睬,抬头看了一下店门,便消失在金色的晚霞里。
我看看我的“卖火柴的小女孩”——那募捐的盒子,无人理睬,孤独无怨,沉默等待。她的身影直立,美丽而动人。天边的夕阳即将离去,慢慢的留下了一抹清冷。似乎是不舍,把她最后一道金色轻轻地披在那盒子上,陪伴着它依然的孤单。
开门的时间到啦,我打开了灯,店堂里一片金碧辉煌,光彩夺目,人的眼帘里似乎已经没有了这微小的红盒子,没有了那可怜的小女孩。我心里盼望的是我的顾客们。我看看大门,门外大街上有了稀稀落落的人影。
开始上人了,于是听到从伙房里传来的锅碗盆勺的呯嘭声,那中国菜肴的香味儿高兴地蹑进了柜台,绕过那盒子,洒在整个店堂里。这味儿可以使等待的绅士淑女们顷刻变成老饕,也透出门缝儿飘散在大街上,带着它的香味慢悠悠地穿行在街巷,渗进那一栋一栋的小楼里。
我总是很骄傲,心里藏着开心得意。这条街上我是翘楚,唯一的一家东方食品。中国餐的名味儿总是势不可挡,讨人喜爱。一条街上的印度餐,希腊餐,法国意大利餐都让我压了下去,远远地,可怜生气地看着我。
店堂里有20多张餐桌,分堂吃和外卖。路过的、不愿等的、花钱理智的都喜欢要点外卖,快捷而便宜。
人说生意人都有一个特性,你也可以叫它德性,就是打量琢磨。顾客的穿戴谈吐,举止投足,一眼掸去便是八九不离十,就知道对方属于那种人等,知道他光顾这一趟要花费多少。可是在这儿,时间久了见得多了,人的眼睛也变得高雅漂亮,原来的低俗尖刻、丑陋冷漠、势利甚至警惕都逐渐淡化远去,人间的妙事是很多时候这些都可以模糊成感情。
我不知道我是否是这样,可是我知道和了解这周围的英国人,他们不仅仅是我的顾客,他们也是我的朋友、我的姐妹兄弟、亦或是一帮吵闹的小朋友。等到大厅里坐满,那衣冠楚楚正经危坐的淑女绅士们,顿时是那么可爱,像是马槽前的一排马儿,低头咀嚼,令人忍不住地想走向前,挨个摸摸他们的脑袋。
Ms斯蒂娜走了进来,她属于蓝领,一个俏皮的理发师,她肯定是点外卖。英国人把不知婚姻状况的女士说成Ms,和年轻妹子们的Miss一个叫法,她30多一点,有男朋友,我叫她Miss,她开心得已经被我俘虏了一半,十分不好意思地说今天只要1根大腊肠和1根小腊肠。小肠给自己,大肠给她的狗。她给了我3英镑,我找回她80便士,她一边和我说着话一边啪嗒啪嗒把80便士的硬币投进了那红色的盒子。她很开心,我那红色的盒子也一定开心。
看着她夹着肥臀的身影离开,我在想她的狗有多大。
妻子在一旁说80便士呀,值10块钱人民币啊。哈哈,这可是中国人的通病,英镑拿在手里,心里琢磨着人民币,换算多少马上出来。
我看看那红盒子,我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贝克先生走了我进来,马上说:“1份外卖!” 他哈哈大笑起来说:“No,今天我一个人,要一张台,可以吗?!”
“当然当然,里面请。”
这活宝好像没听见我说话,居然站着不动,掏出皮夹子,摸出了一大把的硬币,把红盒子啪嗒一声砸在柜台上,惊的满堂四座的人都看着他。
他得意洋洋又满怀感情,对着小小的红盒子说话:“亲爱的,这是给你买桑顿巧克力的。”于是一英镑啪嗒一声进了那盒子,他又细声柔情地说:“这是给你买泰达小熊的。”于是又是一声啪嗒。“这个你拿去可以买个芭比娃娃啦!”啪哒啪哒,那金色的一英镑硬币,依次快乐地进了那红盒子,贝克先生真情的样儿,是恨不得把自己也装进去。
妻子说:10英镑,120多人民币呀!小狗日的……
贝克立即瞪着蓝蓝的大眼睛:“什么是小狗日的?”
我连忙说这是中国话,说你今天好绅士啊。
贝克高兴了,跟着伙计朝角落里他的一张大台走去,边走边说:“我是小狗日的,我是小狗日的……”
他坐下了,还是不消停,大声说话。他是蓝领还是白领真的很难说,只知道他开个修车行,算是个自雇者。
他说他两个月前和警察撞了车,警察说是他的错,他不服气,上法庭告了警察。今天法庭判决下来了,他赢了,美滋滋地得了3,000英镑的赔偿。他开心得意,眼环四周伸长了脖子,拼了命似地抢夺大家的注意力。我在想,那输了官司的警察呢?在哪儿?此时是不是也在哪个地儿该吃吃该喝喝?对于地区政府和警察来说,输官司是家常便饭,没谁把它当作惊天动地的事儿。
贝克先生的胜利宣言近乎于耀武扬威了,于是马槽前的马儿都把头抬起来,齐刷刷地看着他。他更是得意,对着伙计说:“给我来盘蚝油龙虾!”
蚝油龙虾余音未落,进来一位姑娘,低着头目不旁视,她刚才不理狗,现在也无意去理别人。姑娘金发碧眼,肤色苍白,眼窝深陷,枯瘦的身材苗条而单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逝去的美丽,像烛光下一朵凋谢的花儿,低垂又仍然想抬起。
我知道她吃得极少,她只会要一块葱花油饼。我告诉了厨房,她就立在一边等。
姑娘不太愿意说话,说起来也是有气无力。她看着小红盒,眼睛里慢慢的有了点湿润,有了一种母亲的光华。她轻轻地拿起它,洁白纤细的手在盒子上摩挲,她的嘴唇有点哆嗦,似乎是想要和我的“小女孩”说话。她低下头努起绛色的唇对着小红盒轻轻地吹,是要吹落女儿头上的灰尘,拂去刚刚飘落在女儿头上的雪花。她把这小小的红盒子拥在怀里,让它感受她的体温,体会她的温情,驱除它的寒凉,又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放回柜台,眼睛里依然是依依不舍,我看到了,那里面含着泪花。
葱花油饼好啦。她拿着我给她的找零,又从她沾满积垢的钱包里掏出了几个硬币,一个一个地放进了红盒子,我数了一下,6个英镑。
突然的我心里涌上来一阵酸楚,人们的一些只言片语告诉我,她因为吸毒被父母赶出了家,我不止一次地看见她踯躅街头的身影,看见她蜷缩在墙角,向着过往的行人,甚至眼前走过的狗,乞讨着,轻声地呼唤着:“给点零钱吧……”
那个墙角就是她的家,那儿有阳光明媚的日子,有风雨洒落下的阴暗,有雪花飘忽的美丽,有圣诞节时刺骨的严寒。她的守候可能常常是一无所得,可能也就仨俩硬币。当雨过天晴,夕阳照亮湿漉漉的街面,她立起的身影像油画里的一撇,落在路面上,独立而动人。
政府并不鼓励人们施舍,乞讨者们有国家提供的带有客厅厨房的免费住宿,有可以体面生活的失业金,政客们认定这施舍只会流向毒品市场。这令黛西的乞讨更加困难,那微弱的呼唤,在大街和阴暗的小巷里,消失得那么可怜,无影无踪。
这6个英镑,要多长时间的守候呢?在清冷的残阳里,从男士女士们匆匆而过的步履下,那乞讨的钱袋儿躺在冰凉的地上,几个硬币闪着熠熠的光泽,她的一双脚蜷缩着。
她打开门走了,背影在我的眼睛里、心里挥之不去,我知道她的名字:黛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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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站 2018年02月09日 编辑发布 / 2021-01-10 更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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