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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外作品转载·小说/未删节版(Reprint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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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上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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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者:【英】上山 来源:作者赐稿 本站编辑发布 (本页浏览: 人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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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夫人和她6岁的儿子也吃完了,小男孩礼貌地和我打了个招呼,跟着他母亲向外走去。快到门口时罗伯特夫人突然转回了身,弯下腰对着孩子轻声地说着什么,这个小罗伯特很显然十分的不愿意,动也不动。罗伯特夫人立起身子正色地说:“这不是给你买玩具的,是给你的姐妹兄弟和需要帮助的人的。”
这时的小男孩回过了身,向着柜台向着小红盒走来。他穿着挺直的西服,平伏的领带,他的眼睛泛着泪花儿,他努力微笑着对我说:“先生,您可不可以把红盒子递过来给我?” 我赶紧递过去。他把手里1镑的硬币一个个放进去,白里透红的小手那么可爱。
整整50英镑,他放完了对我说了声谢谢,又微笑着转过身向着母亲走去。我看着他们母子出了店门,昏暗里有辆车在外面等他们,有人给他们打开了车门。
隔壁的丹尼也来了,他养狗,德国拳师犬,两母一公,狗儿怀孕至分娩只4个月,小狗一落下来他就开始琢磨。等到狗儿1个月了,他抄起一把刀儿咔嚓一下,那狗的尾巴便掉了下来,他年轻的妻子吓得脸儿瓷白。半分钟后痛苦的狗儿开始叫唤,他眦着嘴说这样狗儿就有了风度,卖的价钱高。
我问他今天要什么,他愁眉苦脸地告诉我,昨天晚上那公狗领着两个母的跑啦,他打电话通知动物协会,人家撒出人去帮他找,下午找了回来,他掏出去150英镑。
他要了一份扬州炒饭,便站在那儿等,他背痒,手够不着,就靠着墙蹭起来,嘴巴舒服的咧呀咧,那动作就是一个拳师狗。
临了,他看看那小红盒子,满脸的不好意思,摸摸脑袋放进去两个英镑。
半夜收工啦,小红盒子已经有了重量,我轻轻地摇了摇,哗啦的响声好像是我那卖火柴的小女孩要抢着告诉我今天的收获。突然间我为这红盒子感到温暖,它一点儿也不孤独,它在人们的眼里,在人们的心里,工作的,失业的,领取社会福利的,老的少的,大人孩子,医生、律师、议员、教师,商人、公务员、司机,甚至无家可归者流浪汉,都向它投入关怀,它没有被人遗忘,它是这生活的一部分,是一个家庭的一员,那是天生的责任,本能的爱心。善良的倾注,人性的自然。
我似乎看见了盲童们开心的面孔,听到了他们欢乐的笑声,这钱和爱属于他们。
我的卖火柴的女孩还立在柜台上,低着头沉默着,一声不响,守在那,等着明天。
妻子拉我对窗户外看,我看见了,高高的不是很亮的路灯下,我的大厨站在那,他搂着黛西,拼着命的想亲她。黛西对着他,低着头,脑袋直抵到他的胸前。
第二天听到了狗的嚎叫,我马上把脑袋伸出了围墙,丹尼正在院子里打狗呢,两条母狗抖抖索索在一旁蹲着,看着自己的老公挨打。
只一个多礼拜,那红盒子满啦!我赶紧给那慈善机构打电话,他们告诉我明天下午两点弗林先生和他的太太会来。
(二)
第二天下午门铃一响,他们来啦,打开门,弗林先生满头的银发,满脸的笑容,他的眉梢向上挑起,一个可爱的红鼻子,他的嘴巴总是微微张开,他的模样儿好像中国深山里采药的老头。他握住我的手做自我介绍,他的太太弗林女士笑嘻嘻地跟在后面,她有点发胖,不过胖的恰到好处,红红的大脸庞,很喜庆,她额头上渗出一粒粒的汗珠子,就好像身上揣了个蒸汽机,从里到外有冒不完的热气。
她向我抱怨,他们的车坏了,他们走了20钟,老啦,退休了,自豪的是还不需要拐杖。
他们不喝茶,也不要咖啡,和这儿的警察,政府官员,税务官一样,只要是和你发生了某种联系,马上就一本正经。我不强求他们,让他们干坐着,弗林太太打开红盒子,那金色的硬币便哗啦一声淌出来,铺在桌面上,一片喜气洋洋。
他们开始认真地数,一摞一摞码在桌子上,1镑的金色,50便士和10便士的银色,泛着古铜光泽的2便士和1便士,孩子一样整整齐齐排列在那儿,它们在向着你笑,向着你致敬,也向我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告别。
弗林先生笑了,弗林太太也笑了,我也傻傻地笑起来,那红色的盒子也一定会笑起来——173英镑51便士,像个小秋收。
老头儿开心了,打开了话匣子。他问我知道全英国有多少盲人吗?我说不知道,他问我知道英国有多少孩子丧失了视力吗?我又说不知道,他不问了,他的蓝眼珠对着我的黑眼珠,白皙的西方人的面孔对着浑黄的东方人的脸,他把他的实意对着我的真诚,我突然觉得这两个半球是一样的,没理由不真情面对。
在22万失明的英国人当中,有25,000个全盲或丧失了部分视力的儿童,每1000个儿童里就有两个孩子变成了瞎子,其中有一半还伴有附带的其它残疾。他们当中的相当一部分生活在单亲家庭,有些还是孤儿。他们生活在视觉的黑暗里。近乎与世隔绝,他们在对外界的揣摩里去憧憬世界,去希望和失望,他们虽然可以走进学校,但只有四分之一长大的盲童可以找到工作,而他们罹患忧郁症的机率是正常人的3倍。得到户外流动训练的孩子竟然不到30%,我们需要导盲犬去帮助他们,我们需要很多很多的义工,今年政府的拨款是6亿5000万英镑,但这远远不够,我们需要更大的压力来羞赧这个吝啬的政府,同时我们还需要来自民间的帮助。
我们需要钱和仁慈。
弗林先生说多了竟然喘起来,弗林太太打断了他。他掏出一个小本子,他的手有点抖,他把所有的金额记下来,让我签上字,又给了我一张收据。
他紧握我的手说了声谢谢,又对小红盒子挥了下手。弗林太太把我这卖火柴的小女孩拥在怀里抚摸了一番,又亲了一下,那就是妈妈和女儿,我忽然发现她的动作怎么和黛西的是如此相像呢?
他们走了,我送到了门外,两位老人互相搀扶着,蹒跚的身影走在长长的大街上,渐渐地消失在西垂的阳光里。
我突然看到了黛西,她直立在萧瑟的秋风中,几根头发和着风轻拂着她的脸,她忧郁的双眼伴着弗林夫妇的背影,尾随着他们一直走到很远的马路尽头。
我感到后悔,我应该开车送他们呀。
(三)
我还是做我的生意,我的小红盒子陪伴着我,她依然无语,她等待,她平静,她微笑,她就是我的女儿。
小饭店里总不乏一些精彩,有啼笑皆非,也有惊心动魄。
我们的柜台侧连着一长长的玻璃的透明烘箱,很典型的英式食品柜。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它时,印象最深刻就是里面的香肠和馅饼,记得狄更斯小说远大前程里的主人翁匹普吗,就是偷了家里的一个馅饼救了逃犯马格韦契,从此便拉开了他那丰富多彩的人生。为了体会匹普当年的味儿,我特意在诸多的中餐边放了馅饼和英式香肠,我喜欢闻中西混合的味儿,鬼佬们也喜欢闻,卖的不错,添了我的生意。
香肠在烘箱里被烤的吱吱冒油,那牛扒和土豆馅饼的味儿从烘箱的夹缝里冒出来,迷迷的诱人,诱得大人孩子们情难自禁。
很晚了,餐馆里已是人去台空,好安静。来了3个夜游的鬼佬儿,3人衣冠整洁,一派绅士风度,和蔼地笑着,客气地要了1份外卖,便耐心地等,我和妻都有点累了,踯回后台,1杯咖啡,慢慢地品着。
一位绅士把手伸向了烘箱,长长的手臂越过暖暖的食柜,不慌不忙地拉开玻璃的小门儿,手伸向那香肠和馅饼,一根一根地装进口袋,整整5根,他又摸了1块牛扒馅饼,拿出来示意那二位,那二位也是挺有礼貌地点点头,还说了声谢谢。事毕,他轻轻地,毫无慌乱地关上了玻璃门儿,依然是彬彬有礼地等待。我突然笑了起来,3个人3个匹普,英国绅士,偷东西的活儿也干得如此优雅。
我咳嗽了一声,算是通知他们。3个人马上没事人一般,把笑容堆上了脸,我包裹好他们点的餐,接过递上来的20英镑,告诉他们要的餐是7英镑50便士,加上刚才“拨拉拨拉”他们的偷窃,一共15英镑。3位匹普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互相对望了一下,依然是昂着头,高傲而尊贵,告诉我留着零头别找啦。
几个人出了餐馆,身后的門一关上,便异口同声“拨拉拨拉”,大街上哈哈大笑起来,吓得隔壁丹尼家的狗也一阵汪汪。过了一小会儿,一位匹普推开了門,伸头探脑地看看天花,看看四周的墙壁,我心里一阵乐,我的监视录像是隐形的,藏在灯笼里呢。
就着这个机会,当着这位匹普的面,我把他们的找零,5个1镑的硬币,放进了小红盒子。
妻子从后面走出来,心疼地叫着:“他怎么不怕烫呀!120度啊!”
我看着我的红盒子,我的卖火柴的小女孩,我把她端在手里,亲热地对她说:我们谢谢匹普们,他们不会把你偷去的。
渐渐地我发现,那小红盒子已印进了我的心里,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会时刻留意她,在意她,牵挂她。等到圣诞节的前几天,那小红盒子又满啦,我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又要高兴啦,心里感到一阵阵的美。
圣诞的前夕总是很忙,收银机里面的钱总得要一次次地掏空,再满再掏空,等到不用再掏了,已是午夜时分,要关门了。
英国的冬天向来不讨人喜欢, 风裹着雨一片凄惨,大街上路灯灰暗空无一人,房子和灯杆,一条迷路的狗,都在瑟瑟发抖。
我突然想起了黛西,她在哪呢?
正想着,进来了两个人,小青年啊,风雨里钻进来,竟然裹着个脸,四只眼睛闪熠熠地环顾了一下店堂,一个人又打开門对外面左右张望了一下,另一个走到我面前,突然右手一举,一枝枪对着我的脑门——打劫呀!天老爷,这回摊到啦!
“打开钱柜!快!” 另一个双手托着个黑色塑料袋,张开口子一个大黑洞,示意我钱柜里的钱都要倒进这个大黑洞。我赶紧拉出钱柜,心甘情愿呼噜一下全倒空,脑袋被枪口顶着是又痛又恐惧,一阵阵颤抖。我这一辈子在父母妻子阿姨面前从来没这么乖过,没这么怂过。
“怎么就这一点,几十个镑啊!我们来要饭啦?!”那小子拿起我的红盒子,猛敲着柜台,我的小红盒子里现在至少也有150英镑了。他竟然亲了一下这装满了钱的红盒子,对着它说了句“亲爱的没你事,别害怕!”哐当一下放回到柜台上。
我连忙说说:“我去后边拿,我去后边拿。”
“快呀!你磨蹭个蛋呀!”
我当然是乖乖地转身拿钱,脑袋、脊背背后面阵阵凉气。一进后堂,我顺手嘭一下关上門,极速地扣上,侧着身子拼着老命狂叫:“伙计们,打劫啦!拉警报啊!”此时此刻,我这一辈子也从来没这么勇敢敏捷,这么英雄好汉过。
噌的一声,大厨亮起了砍骨刀,那寒光咄咄逼人。我一时大喜,没辜负我呀,没白疼他。
店里店外警报声大作,真是壮胆啊,振奋人心啊,我一看闭路电视,一个人毛也没了,突然就静悄悄,了无声息。老婆从楼上蹭蹭地跑下来:“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都拿着刀哇?你坐在地下干什么?”
我一声长吁,浑身软绵绵,告诉老婆,没什么,咱们演习啦。
我打开了門朝柜台走去,那红盒子还立在那儿,我心里一阵辛酸,我把我的小女孩紧紧地抱在怀里。
一时感慨,谢谢可亲的人们,谢谢偷儿,谢谢强盗们。
老婆咬着我的耳朵告诉我,黛西在楼上大厨的房间里呢。
后来的日子里,风啊雨啊,冷啊热啊,弗林夫妇都是照常来,二人形影不离,还有那辆老是喘着气的破车。弗林还是像个采药老头,弗林太太也总是乐呵呵地冒着热气。两个老人,两个义工,两个夕阳里相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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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站 2018年02月09日 编辑发布 / 2021-01-10 更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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