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教育·文史哲>【专辑】永远怀念我的父亲母亲>父亲生前发表的小说《破 船》 | | 您好!今天是: | |
|
![]() |
|
点击这里展开:浏览更多——
(点击这里:收起/Close) |
![]() |
![]() |
(1991年11月发表于《探索》杂志 本站转载于2015年1月 最近更新:2016年4月5日 ) |
本站录入 编辑转载 (声明:任何媒体或个人若转载,皆须告知本站并经本站同意)(本页浏览:人次) |
【提要】“扩大化”了 99.7% 左右的“反右运动“,使千千万万知识分子甚至包括普通群众、稍有正义感的干部因言获罪或莫名蒙冤,使多少原本和谐温馨的家庭成为“破船”,在风雨飘摇中挣扎乃至船倾人亡……这篇小说仅仅是对一个还算“幸运”的“右派”命运缩影的纪实性描写而已。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历史不应遗忘! 至2015年,这篇小说的作者——我的父亲,离世已 20 年,在本站转载父亲的这篇遗作,以志纪念。 |
一
我原本是一个小学教师,一向反对用体罚对付孩子,但是有一天,我竟痛打了我钟爱的女儿小蘭。生活真是一匹难驯的野兽啊,它能使你一下子失去理智的控制,使你全然变成一个疯子。
说起那天的这件事,其实该打的是我自己,而不是小蘭。要弄清这个问题,不能不在这里讲一点往事。
你瞧日历上不是一九六0年吗?挨打的小蘭十五岁了。六岁时,他和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失去了父亲,现在陪着我这右派分子母亲,在生活的鞭笞下,当一名糊鞋骨子①的“童工”。小蘭的哥哥龙儿,去年师范毕业,在附小教书。在我被划为右派之前入了团。现在呢,诚如小蘭的姐姐荷珠所说:“哥哥的心,早已和户口一道迁走了。”迁户口时,他把名字改了,叫章卫红。
小蘭身材瘦小,但还结实,干活儿有使不尽的旺盛精力,动作敏捷利落,邻居糊鞋骨的同行都管她叫“巧姑娘”。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饱满的鼻子下面,两片薄薄的嘴唇。她耿直不阿的性格,特别表现在她惯于口不择言和仰起脖子纵声大小之中,但这正是姐姐荷珠所不赏识,而且啧有烦言的。荷珠刚成年,对生活的态度迟回审顾,疑虑重重,她把我们现在这个家比做一条“破船”。她也懂得“同舟共济”的重要,但又好像无能为力。
前年,我被用政治的棍子赶到一个小丑的位置上,再加以一阵难堪的捉弄以后,被踢出工作单位,撵回家来,现实生活迫使我不得不带着两名“童工”干起糊鞋骨子这个差堪糊口的行当。干这份活儿,唯一的工具是一双手,原料是碎布头、浆糊和表芯纸②。唯有手,才能在一张易碎的薄纸上均匀地涂抹一层稀薄的浆糊;唯有手的涂抹和不轻不重的摩按,才能把小块碎布拼接裱糊在一张约二尺见方薄薄的表芯纸上,从而经过晾晒、修齐、压平,积有成数,送往鞋厂,作部分制鞋原料。
【注释】
① 鞋骨子: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做布鞋鞋帮须用的一种衬里加厚的材料,使布鞋鞋面厚实、挺括、有型,故称“鞋骨”。做布鞋底也须用之衬里。小说中则详细描述了“鞋骨”的制作方法。
②“表芯纸”即用稻草秸秆为原料做的粗糙草纸,较吸水,薄而易破,那时一般用来做手纸。
工序是一竿子到底的。两年来的磨练,小蘭已是一个熟练的“老师傅”,你看她站在桌边,左手选布,右手像一把听使唤的刷子,眼到手到,一边忖度着布的大小和拼接的适宜位置,一边用捞在手掌里的一团浆糊,一撂一抹,就把皱褶卷缩的碎布驯服在底纸上。碎布有大有小,形状不同,颜色各异,经她的手一挪缀,就构成了一幅美术“镶嵌图”。两只小手,不停地活动,好似一双乳燕在树间追逐飞舞。底纸糊满,她捏住两只上角,轻轻揭起,贴到门外布满阳光的墙上去晒,来回都是轻快的步子。她说,她要抢时间,尽量多糊,帮妈妈分劳减忧。
小蘭对生活一直是乐观的,她手不停地糊,嘴也不停地讲。“荷珠姐姐,你手上是第几张?我们比赛好吗?”
“我不跟你比,让妈妈来迎接你的挑战吧。”荷珠有些脆弱,对事情的看法简单。
我在偶然的机会听到过姐妹俩私下的谈话。荷珠叹惜说:“谁叫妈妈在鸣放中放谬论呢?下放不好吗?下放,她还是当她的教师,我们已经是初中的学生了,家里的生活也不致落到这步田地。”
小蘭皱着眉头问道:“妈妈到底讲了些什么?”荷珠说:“你忘了大字报啦?她不是讲,一个家庭孩子多了,难以应付;一个国家,人口多了,事情也不好办。人多要吃饭,不得不按定量了,这就叫‘今不如昔’;她又讲,‘管生产的要懂生产,管教育的要懂教育,不懂就管不好。’这等于说‘外行不能领导内行’。好吧,今不如昔,反*社会主义;不能领导,反*党,这就够了。最坏的是,和校长顶了嘴,好比一剂药添了引子。校长批评她有雇佣观点,你就承认呗,她偏说‘雇佣观点是不好,但捧着社会主义铁饭碗吃白饭更要不得。’你瞧,校长成年闹病不上班,就知道抓阶级斗争,这不捅了马蜂窝啦?……”
“别说了!”小蘭握起拳头在桌上猛击一下说:“妈真糊涂,讲这些废话干什么?”
荷珠收起话题,温习着这场灾难的辛酸,潸然泪下,串串泪珠滴落在面前的生产品上,她用沾满浆糊的手随滴随抹,把泪水和入浆糊,好像这样就找不到她好哭的影子了。
小蘭颓然坐下去,劝慰荷珠:“姐姐,你别难过,这叫该倒楣,前天组长吴奶奶就跟我说:‘你们不要难为你妈了,她也是该因,俗话说,在劫在数命难逃。你可知道,揪右派有个百分数吗?不够数结不了账。你妈就是凑数的。’她还告诉我,爸爸死后,多亏你妈妈支撑这个门户,妈妈是有名的模范教师,好像爱护花朵一般爱护那些孩子。”
(未完:点击下页)
【延伸阅读】 |
![]() |
|
(本站 2015-01月 编辑发布 / 2020-03-31 再次更新) |
![]() |
|||
版权所有©“教育·文史哲”网站 2003-2022 建议使用谷歌或IE9.0以上浏览器 | |
|||
▲ 关于本站及版权声明 | 联系本站 E-mail: yxj701@163.com | 信息产业部备案号:皖ICP备09015346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