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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停止:断章取义、“急用先学、立竿见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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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学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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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应学俊 (2019.01.10) 本站修订发布:2019.01.15 (浏览数: 人次) |
【核心提示】“文革”终结后,邓小平针对文革中盛行的对马列毛思想断章取义、取其所需的恶劣文风、指出:应该完整地、准确地理解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这无疑是正确的。但如今似乎此风又长,似乎“急用先学、立竿见影”又回来了。 |
有领导指出:“意识形态工作是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这没错。面对改革与发展的国家实践,执政党意识形态必须与之相适应——因为“存在决定意识”——并且应该有科学的理论性和一定前瞻性;否则,“意识形态”理论便不能正确反映和指导实然的“存在”。可以说,“三个代表”的提出正是这方面的典型例证。确有必要。
为了论证“意识形态工作是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之正确英明,包括马克思主义理论博士朱继东先生在内的一些专家教授们出现了一个不约而同的举措:都引用马克思在其《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1858 年手稿)》中的一句话:“如果从观念上来考察,那么一定的意识形式的解体足以使整个时代覆灭。”有趣的是,也是不约而同——谁的引用都是到此戛然而止,绝不多引一字一句。既不交代此句所处语境,也不交代此句主旨所向。大约是以此论证近几年的另一个“主流”观点的正确性,即“一个政权的瓦解往往是从思想领域开始的”。
但如此引用,使人瞠目,使人大跌眼镜,也使人大有“盲人摸象”之感——因为它使人感到,马克思本人的思想似乎“成熟”或“发展”到否定自己创立的 “物质第一性,意识第二性”哲学原理的地步。可就在马克思同年代写成的《政治经济学批判》中,还明确论断:“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这是怎么回事呢?从朱继东等人上面引用文句看,马克思似乎在自相矛盾地宣示“意识决定论”?——因为“意识”竟然似乎可以使“存在”(即“时代”)覆灭,似乎“意识”成了决定“存在”的第一性的东西?这简直与唯心主义如出一辙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一、“整个时代覆灭”是源于“一定的意识形式的解体”吗?
于是,我们不得不再读读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1858 年手稿)》文本。于是,我们恍然大悟,朱继东等人引用的那句话后面,紧接着还有一句重要的话——
“如果从观念上来考察,那么一定的意识形式的解体足以使整个时代覆灭。在现实中,意识的这个限制是同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程度,因而是同财富的一定发展程度相适应的。” |
呜呼!我们知道了“朱继东们”为何引用马克思的话“不约而同”戛然而止,都不引用后面的句子了——断章取义、取其所需也。哪管老马原意所向!
稍有阅读能力的朋友完全可以看出,马克思是从不同层面来说“意识形态”问题的。一是“观念”层面——即“从观念上考察”,且以虚拟语气“如果”来表述;二是实践层面——“在现实中……”。而后面所述,恰恰道出了出现“意识形式解体”的原因——“现实”(存在);人们修正原有的“意识”(即所谓“意识形式解体”)是使之与当下现实“相适应”,这样的“意识”才能动地催化了本该被覆灭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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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置疑,笃守唯物主义的马克思对社会问题的考察,岂会止于“观念”层面?他是一定要把“观念”(意识)落实到实践(现实)的——追本穷源至“这样的意识是从哪里来的”。(马克思是在政治经济学批判《手稿》中谈论此问题的,故侧重“生产力、财富”等经济层面。)
我们清晰地看到,马克思并没有自相矛盾。马克思的基本观点从来是“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马克思怎么会自相矛盾地把“意识形式”提高到可以“颠覆一个时代”的“第一性”位置?我们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们难道不理解“如果……”这样的虚拟、假设语气的含义?马克思怎么会活在“观念”推导中而忘了回到“现实”中来?
在马克思的思维系统中是逻辑自洽的,至少在“存在决定意识”这一点上,似乎从未出现过“bug”。例如马、恩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也有同样的宣示:“不是意识决定生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如此,大约才算基本做到“完整、准确”地理解马克思主义吧。
历史证明,马克思主义关于存在决定意识的基本观点是正确的。所有看似“意识形式的解体”而“颠覆时代”的例证,说到底,其实首先是社会生活实践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地“颠覆”了人们的“意识”(即人们根据所感知的社会生活实践修正并形成自己的意识)。请看——
前苏联执政党倒行逆施,以专制独裁铁腕犯下许多违背公理、迫害人民的罪行,正是这样的“现实”使前苏联国人对苏共最初的认识(意识)解体,而形成新的与真实现实“相适应”的意识,难道不是这样吗?至于前苏联执政党淡出执政舞台,固然与戈氏改革之“公开性、新思维”有关,但“公开”的那些信息是不是“现实”?该不该公开?数百万上千万的冤案不该平反吗?依旧“黑箱操作政治”欺骗人民是对的吗?难道“坚守意识形态防线”等同于继续捂紧“政治黑箱”盖子、继续蒙骗和愚弄人民吗?
“现实”与“意识”孰为因果?
再以中国古代晚清政权的“覆灭”为例:晚晴政府腐败无能倒行逆施,使中国远远落后于西方国家的发展,甚至远远落后于一水之隔的蕞尔小国日本,正是这样的“现实”,使中国历史上尊崇皇权专制之“意识形式解体”,为了民族、国家的兴盛,向往宪政共和成为思潮。晚清老佛爷尽管“亮剑”霍霍,咔嚓嚓砍下谭嗣同等六君子及许多追求变革者的头颅于菜市口示众,可大清还是无可奈何花落去,那个时代真的被“颠覆”了。其根源是“意识形式解体”还是晚清政权自身腐败和倒行逆施的“现实”造成?还需要再论吗?
马克思所言“如果从观念上考察,那么一定的意识形式的解体足以使整个时代覆灭”——倘若不是“如果”这样的虚拟,倘若不是仅仅“从观念上考察”,而是确认的“现实”甚至是规律的话,那么我们就要再问问:蒋介石政权的败走台湾,是“意识形式解体”所致吗?德国希特勒和戈培尔博士搭档,强化和固守“意识形态”还要怎样铁腕到无以复加,他们也并未有过戈尔巴乔夫式的“改革”,可他们为什么还是彻底完蛋了呢?
从这一点来看,真可谓“马克思是对的”,而“朱继东们”的断章取义则大错特错了。可是,像本文所举断章取义引述马克思的例子远不止一二。
二、马克思是在肯定“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吗?
朱继东博士在《意识形态工作是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一文中引用马克思的话:“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随之,他如此阐释:这“深刻阐述了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关系等,强调了意识形态的重要性。”——马克思上述表述是在强调“意识形态的重要性”吗?朱继东如此断章取义任意解读马克思,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博士,是匪夷所思的。
朱继东所引马克思上述那句论述,源自马、恩合著《德意志意识形态》。马、恩在这里是在叙述德意志意识形态的历史和实然状态,而马、恩对此是批判的、否定的,并非肯定为应然。不信请看上述引文的更多原文(以下引文出自同一章节)——
“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这就是说,一个阶级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同时也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占统治地位的思想不过是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在观念上的表现,不过是以思想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笔者评注:这是肯定,还是批判?亦或仅为叙述实然状况?) “例如,在某一国家的某个时期,王权、贵族和资产阶级为夺取统治而争斗,因而,在那里统治是分享的,那里占统治地位的思想就会是关于分权的学说,于是分权就被宣布为‘永恒的规律’。”(笔者评注:笃信“无产阶级专政”的马克思赞成“分权”吗?无疑是否定的。因此这里是以批判的否定的立场叙述所谓“占统治地位的思想”) “如果不顾生产这些思想的条件和它们的生产者,而硬说该时代占统治地位的是这些或那些思想,也就是说,如果完全不考虑这些思想的基础——个人和历史环境,那就可以这样说:例如,在贵族统治时期占统治地位的概念是荣誉、忠诚,等等,而在资产阶级统治时期占统治地位的概念则是自由、平等,等等。总之,统治阶级自己为自己编造出诸如此类的幻想。” (笔者评注:显而易见,马、恩在这里继续以批判和否定的立场评述历史和当时的实然状况。尤其是末句“编造……幻想”,批判和否定的态度跃然纸上。) |
朱继东先生们,我们姑且不去评说马、恩以上论述有无可商榷之处,即便皆百分百真理,你们在本文提到的那些断章取义马、恩的话,与所谓“揭示出意识形态问题在人类社会发展中的极端重要性”、“强调了意识形态的重要性”有半毛钱关系吗?马克思是在肯定和确认“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吗?
相反,马克思、恩格斯是反对统治阶级人为制造“虚假观念”并以此统治社会的,号召人们要反抗这种“思想的统治”——不是吗?否则,就请朱继东一类先生们解释马、恩《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如下的这段话:“人们迄今总是为自己造出关于自己本身、关于自己是何物或应当成为何物的种种虚假观念。……我们要把他们从幻想、观念、教条和想像的存在物中解放出来,使他们不再在这些东西的枷锁下呻吟喘息。我们要起来反抗这种思想的统治。”(见马、恩《德意志意识形态》)
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博士如此断章取义,这是刻意曲解还是仅为“立竿见影”效果所为?笔者倒但愿是后者。
三、“龙种”与“跳蚤”
不问三七二十一为领导指示背书,成为特色国家一些意识形态工作者的重要“特色”。马克思主义理论博士朱继东先生曾发表过48万字的“专著”《新时期领导干部意识形态能力建设》——“意识形态”究竟是什么?马、恩咋说的?我们第一次见识了“领导干部意识形态能力”这一崭新而有些莫名的概念。
不唯朱继东先生,此类文章一时间可谓汗牛充栋。
作为执政党,强调“意识形态”工作的重要性,这无可厚非,也是需要的。作为这个党的意识形态工作者,从学术角度加以研究和阐述也同样无可厚非。但是断章取义马克思主义,造成对马克思主义广泛曲解乃至误解,这就非同小可了。这使我们无法不再次想起恩格斯对那些曲解马克思主义的人所说的话:“马克思大概会把海涅对自己的模仿者说的话转送给这些先生们:‘我播下的是龙种,收获的却是跳蚤’。”(恩格斯《法兰西阶级斗争•导言》)
若学习和继承马克思主义,首先要学习和继承的应该是马、恩实事求是、科学严谨的治学态度。当下一些“意识形态工作者”,尤其如朱继东博士这类专家们也许还在做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伟大工作吧——发展马克思主义或修订马克思主义中难免的“bug”这都是题中之义,但无可置疑的前提应当是,必须首先完整、准确地理解马克思主义文本,把握其实质。若像本文所述,动辄对某些语句“如获至宝”,断章取义,或“急用先学,立竿见影”,那么,如此“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化”来“化”去能“化”出什么来呢?
欢迎朱继东先生等相关人士反驳本文。 ■
2019年01月10日
【附:就朱继东博士先生的微博说几句】
最近看到朱继东的新浪微博(2018-11-24 10:47 来自iPhone客户端),文中写道:“前天晚上发了下班路上的遭遇(见附图一到三),引来不少朋友关注……”
为了不重复,笔者将朱继东先生自己附的图选其二贴于下,看看朱博士遇到了啥,说了啥;而且从第二幅图可看出,如此遭遇并非唯朱继东先生偶遇:
朱继东微博中贴出的图(应是他微信的截图吧): | 朱继东贴出的另一图(应是他同事或朋友的微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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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继东博士想过没有,在毛泽东像还挂在天安门城楼的中国,咋会出这样的怪事?
朱先生倒并未向那些没头脑的警察“亮剑”,而是在另一则微博中一面批评他们,一面又原谅他们了,说警察也很辛苦——大有“大水冲到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的意思,希望他们以后不要再出现诸如此类“高级黑”行为。
马克思主义理论博士朱继东先生心里应该已经很清楚,你的遭遇无疑显示出中国当下“意识形态”的混乱——其实可以说意识形态已经瓦解,因为必须一律“看齐”,那么上级怎么说,下级就怎么做了,没有一点儿自己的思考,也不允许自己有什么思考。除了上级命令“长官意志”还能有啥真正的“意识形态”呢?上级要求严查什么书就严查什么书,如此而已。
然而,这一切,用马克思主义就很好解释了:混乱、虚假、自相矛盾无处不在的生活现实,整天被要求强化“看齐意识”的生活现实,决定了一部分人混乱、自相矛盾的几乎是集体无意识的“意识”(谁不“看齐”就要被“亮剑”),故他们的“意识”不可能与真实意义上的广泛“现实”相适应,他们的“意识”只能适应他们所在的那个社会小圈子的现实——这就是“存在决定意识”——如此而已。马克思主义理论博士朱继东先生,难道不是这样吗?
马克思真是对的:“不是意识决定生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一种需要你必须消除个人“意识”的生活,必然造就集体无意识而唯命是从的一批人。
有一篇微博文章,题目叫《宣传马列毛被批“添乱”——朱继东有点郁闷》(2018.12.03.发布),上面也引用了你的微信或是微博截图,不知朱继东先生看到没有?这似乎也表现出“意识形态”有点乱啊,要捋捋,要捋捋……以“意识形态工作”为职业的朱继东先生,该咋整呢?
更深一层的“存在”和“意识”问题就不掰开来细说了。为啥?你懂的。
另外,朱继东博士是否买一只国产华为手机?别老用美国的 iPhone 发微博微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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