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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废话”的语用功能 |
■ 应天常(原广州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 |
撰稿:应天常 信息来源:央视网、深圳大学新闻与传媒文化发展中心/2004.12. 本站编辑发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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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符号语言学的角度说,任何人说出口的任何话都是有意义(意思)的,“没有意义”的话是不存在的。但是由于“教化意识”和社会政治意义评价的强势介入与主宰,人们从来都以主流政治文化价值作为意义评判的标尺,而将其他的话语意义一概斥之为“没有意义”或“没有什么意义”。但是,社会语境的改变要求我们摒弃那些带有“后革命”印记的语用观念,确立富有时代意义的语言评判尺度,简而言之,要求我们来一次对语言功能和媒介功能的“再发现”!
我们“发现”了什么呢?其中之一是,不应该将语言只看作是传播信息的“工具”,那是不全面的。语言不仅仅是主流价值意义的载体,它无所不在,它是“存在的家园”(海德格尔语)。维特根斯坦说得好:“想象一种语言,就意味着想象一种生活形式”——所以,选择一种语言就是选择一种文化价值,我们对文化的重视,可以具体化为对语言功能和语言运用方式的重视。
作家汪曾祺说过这样一段话:
“语言不只是一种形式,一种手段,应该把语言提到内容的高度来认识。语言不是外部的东西,它是和内容(思想)同时存在、不可剥离的。我们不能说,这篇小说不错,就是语言差一点……语言是浸透了内容的,浸透了作者的思想的,语言的粗糙就是内容的粗糙。”⑧
——不管你说了什么,你的语言本身就是“内容”。这是一种发人深思的语言观,同麦克卢汉的“媒介即信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样我们就会发现,语言还有一个功能,就是用来说着玩儿;用它解闷儿,打发时光。比如谈天气、谈陈年往事、谈奇闻趣闻,什么都谈——这个“功能”开发得比较充分的眼前的例子,当推凤凰卫视的《锵锵三人行》。如果说这个节目非常优秀尚难苟同,但是这个节目的“创意”在于,他们“故意”地把有用的内容和“没有什么意义”的“废话”放在一块儿做出节目来,获得了效益。
但是真的“没有什么意义”吗?其实还是有意义的,它的“意义”就在于“没有什么意义”——承载过多的“意义”,可能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说闲话或“侃大山”是人类最古老、最方便的休闲、消遣方式,是一种市井化的自娱文化形式,正所谓“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那些城市“白领”把业余时间与财富、业绩挂钩,他们还有更“高级”的娱乐方式,只有一般市民才用大量的时间听广播、守着电视——中国的广播电视节目主要是办给平民看的这个基本事实,我们不能视而不见。而当人们百无聊赖或心里面闷得慌时,以轻松的聊天方式,或发挥话语的“游戏功能”制作出来的节目,里面多少也包含着文人们经常说的“人文关怀”。即使是“插科打诨”,在文艺、娱乐或消遣类节目中,“插科打诨”是一种幽默与诙谐,可以益智。李渔说:“科诨非科诨,乃看戏人之人参汤也。”此非虚妄之言。怎能将这类节目一概斥之为“废话轰炸”呢?毛喻原先生说:“汉语本身的缺陷与几千年的专制话语体系有很大的关系。汉语从来也没有顾及、垂怜过汉人生活世界存在的真情,国人的罪孽在汉语中找不到表达。在沉重的现实生活面前,汉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潇洒、逍遥,着实让人吃惊。”⑨这是十分深刻、中肯的批评。
三、适度的“废话”是“同构策略”,但语用层次有高低之分
脱离不同的语境去规定广播电视的语言运用的理想范型和规则,是十分轻巧方便的事情,但这不利于节目的语用实践和创新。随着主持人节目的更新与发展,他们大胆的语言实践早已把那些“理论”和“规则”抛在一边,而是按照媒介特有的“游戏规则”朝前走——他们强化了语言应用的经验取向和实用性格,我们不应回避、漠视这样的语用现实。尽管权威们一味强调说话必须“简洁精练、言简意丰”,却阻挡不了媒介语言多元共生、多体混成局面的出现。在这一过程中用陈旧的条文去“规范”是徒劳的,而依靠整体的创造与整合,依靠理论的总结与必要的引导,才可能推动语言演化朝着健康的轨道前进。
如前所述,说一些可有可无的“废话”,是人民社会生活的一个重要内容,它反映的是一种民族风情和社会情绪。比如英国气候多变,英国人说话就喋喋不休地说天气;前些年中国人生活多艰辛,开口爱说的是柴米油盐;现在青年人爱说时尚、老人爱说往事、股民闲聊股事等等,媒介作为社会生活的一面镜子,当我们开掘节目资源的时候,说群众爱听的“没有什么意义的废话”其实可以看作是一种“同构策略”。当然前提是有公平的尺度,才可能有“废话”不“废”的评判。而在这些节目中,追求所谓“言简意丰”则是错误的语用选择。
我们从语用功能的角度肯定了冗余或“废话”存在的合理性,但是测定媒介传播行为成功与否的一个重要标尺,应该是把握冗余信息的“度”。适度的信息冗余可以在传播和交际中起积极的作用,但是,超度的剩余信息则会产生负面的影响,甚至流向低俗或鄙俗,这就是“有效冗余”与“无效冗余”的区别。
允许信息“冗余”的存在,并不是指言语生成就是“用有限的手段生成无限的句子”——当前部分广播电视节目主持人就有一种超限生成大量“废话”的“本领”,他们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可能是为了掩饰自己素养的低下和思想的贫乏。那些“无限生成”的语句,一般是以极少的“语料”使言语生成无限扩张;他们依靠的“有限的手段”,一是“散点式”,“东一榔头西一棒”地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二是充分运用语言的“递归性”(recursiveness),其表达结构循环往复,说着说着就不由自主地又说回来,然后又在原有的起点顺着说下去。广东有句民谚,叫作“口水多过茶”,实在是绝妙的讽刺。
这种现象已经引起我国广播界的关注。
去年夏季,国内50 多家广播电台的代表汇聚乌鲁木齐市参加“全国广播谈话节目研讨会”,《会议纪要》指出:近10 多年,由于大量系列台的开办,吸收了大量非本专业出身的人员匆匆上岗,主持人的“量”与“质”的比例失调。一些节目主持人素质偏低,“常常是嘻嘻哈哈大篇闲扯,有的是胡说八道,男女主持人打情骂俏,污染了听众的耳朵,造成很坏的影响”。他们的结论是:“不抓紧提高节目主持人的素质,就会给精神空气造成污染。”
这说明“可有可无”的冗余或所谓“废话”,是应该划分出不同的语用层次的:有的是为了缓解情绪、为了稀释内容、为了营造一种氛围;有的是用无害的“段子”或语言的游戏为听众打发闲暇的时光;但有的却是为了自我张扬、炫耀卖弄;有的是开口皆陈言,用“废话”掩饰内容的空洞与苍白;有人甚至是故意用一种所谓“充满性感的、带有磁性的声音”、或者是“死魂灵的声音”(引自《南风窗》另一文章语)滔滔不绝地胡说八道——那其实是对广播工作的亵渎,反映的是庸俗不堪甚至病态的语用心理,是对受众的轻慢和极不尊重。
广播电视媒介通过口头语言传播的当然应该是有一定质量的信息,不是无节制的、潜意识的思维语言的直接外泄。在任何情况下,主持人的话语都缺不了“过滤”和“加工”的环节。他应当在表述中正确地利用冗余,他是“废话”的主人,而不是“废话”的奴隶;他的冗余或所谓“废话”应当始终接受理性的监督。把该说不该说的、可说可不说的一古脑儿都通过喋喋不休的“语流”倾泻出来,这些可能在生活中允许存在的“废话”,与主持人节目中允许存在的冗余(“废话”)有着很大的区别,这也是所谓“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吧。
——可见,说“废话”也需要技巧,甚至是一种“艺术”。□
(全文完,点击这里:返回前页)
▲ 简讯:应天常教授《节目主持语用学•修订本》2008 年出版
▲ 林兴仁:理论创新气息扑面而来——评应天常《节目主持语用学》
(原载《现代传播》双月刊 2002 年第 5 期 )
(2005年5月18日编辑发布 / 2016-08-13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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