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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 军·(清华大学附中特级教师) |
撰稿:韩 军 来源:惟存教育网站 本站编辑转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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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偏了写实,应重视写虚 9. 偏了统一,应重视多元 10.偏了技术,应重视精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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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写实,指说明、描写、叙述;写虚,指抒情、议论、想象。(刘锡庆语)
说明、描写、叙述,是根据实有的东西,来形成语言文字,是“从有到有”;抒情、议论、想象,是从虚无的东西,生成语言文字,是“从无到有”。写实是指向交际实用的,写虚是指向精神创造的。
我们的语文教育,一直只重视学生写实的能力,而轻视写虚能力的培养。 其实,在一定年龄阶段,写虚的能力要重于写实的能力。写虚,实际是一个人创造能力、想象才华、发抒独到见解能力的集中展现。写实体现的只是摹仿、记录、复述能力。写实是按部就班,丁是丁、卯是卯,不敢越雷池一步。写虚,则是充分舒张自我的意志和自我胆魄,用神奇、大胆的想象,构筑一个奇特瑰丽的精神世界。一个只会写实的人,是较为平庸的,而一个写虚能力超众的人,才是一个杰出的人。
而我们的语文教育,包括大的语文教育环境,从孩子很小的时候起,就阻止他们写虚能力的发展。按照中国传统社会文化心态,写虚,似乎与怪诞、呓语、胡说八道、胡思乱想、胡编乱造划等号;而写实,才是实事求是、规规矩矩、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因而我们的孩子,在他们的写虚的能力还没有充分展开的时候,就被大人们扼杀了。
因为写虚能力未曾有得到长足的发展,所以,我们的学生在写实写不好、无话可说的情况下,就只能瞎编一通。这样的结果是,写实、写虚都没有发展好。
九、偏了统一,应重视多元
我们中国语文教育中有太多的统一。
教学大纲统一,全国一纲统天下;教材统一,全国教材统编。
选文眼光统一,通观多套中小学语文课本,选入课本作为教材的,几乎全部或是“阶级斗争”、或是“民族斗争”、或是“政党斗争”一路的。从篇篇选文中几乎都能读出“斗争”二字来。这些 ,无非证明着当今秩序的合理性。 衡文眼光(文章的阐释)一致,也是全国统一,不允许哪个教师和学生,对课文作出独立的自由见解。我们有大体统一的《孔乙已》观--批判科举制度,大体统一的《雷雨》观--揭露资本家的残酷、反动、虚伪,大体统一的《项链》观--批判资产阶级的虚荣心,如此等等。从选文到衡文,使得我们语文教材的“精神空间”极为窘仄、偏狭,缺乏应有的雍容大度、自由的“精神气度”。
教法统一,某教师的教学法成功了,于是就全省甚至全国大面积地争相模仿 效法、推广,不顾教师个人的个性。
考试模式和试题统一,试题路子如出一辙。尤其自八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中期,语文教育试题的理科化倾向愈来愈严重。
甚至学生写出来的文章,也大体一样,大体一样的开头,大体一样的故事,大体一样的主题,一样的用词。缺乏孩子们在这个年龄阶段本应该有的率性、幻想、奇思、天真、浪漫,孩子们过早地成熟、老成,过早地包裹起了真实自由的“自我”和“个性”。这也是由我们的语文教育,从教材到教法、从形式到内容过都于严整一律、“精神气度”逼仄和窘迫所导致。
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语文教育理论全国舆论一律,不允许别人质疑批评、不允许别人提出独到见解,违者被指为“淆乱乾坤”,甚至更上纲上线,这种情况在语文教育界内部相当严重。
今天本是一个多彩多姿时代,是一个充分施展个性的时代,是个允许大胆创新和探索的时代,是一个自由、民主、多元的时代。在这样的时代,这些“统一”还是正常的吗?
十、偏了技术,应重视精神
语文教育,越来越推崇“技术”。
教师上课凭“技术”,诸如什么开课的技术、结课的技术、板书的技术、朗读的技术、调动学生情绪的技术乃至极为详尽的几课型、几步法、几环节等等。你进入语文教育圈内看看,参加语文教育会议,翻翻提交的论文,许多是在讲这些非常具体的技术;阅读语文教育方面的刊物书籍,发表的许多论文,不少是在传播这样的技术;听听一些老师做课、做报告,是在手把手地教给人这些技术。我们语文教师们俨然成了一批批纯粹的技术师傅(包括我自己),夜深人静时,我常常为我和我的同仁们的“变异”感到震惊——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学生在语文课上也基本是学“技术”,诸如什么叙述的技术、描写的技术、议论的技术、说明的技术、起承转合的技术、夹叙夹议的技术、渲染和升华的技术,甚至抒情的技术,在书本上、课堂上都能学得到。我们的孩子们也已经变成了一批批小小的熟练的语言技术工人!他们熟练地答着试卷,如同在机器旁熟练地处理着一批批的零件;他们熟练地写着抒情文章,但内心却已经不起半点情感的波澜;他们或高亢或深沉地忧国忧民,但他们自己心里却觉得好笑!
可是,我们的语文课正有逐步变成一门纯粹的技术课的可能,语文教育正有异变为一项纯粹的技能培训和手艺磨练的可能!这,是传统中国语文教育,在向现代中国语文教育转型过程中,所发生的最深刻、最惊心、最骇人的“核变”!
我认为,技术是绝对重要的。没有技术,教师怎么具体上课?没有技术,学生怎么进行具体的言语表达?语文教育当然离不开“技术”。最具体的操作“技术”,永远是第一线教师上课的基本手段;学生语言听说读写,也存在基本的十分细致入微的操作“技术”。但,我们且不可由此,把语文教育异变为一门单纯学技术并基本用技术来驾驭的课程!
纵观几年的讨论,实际存在一个根本分歧,那就是语文教育到底应着重于语言技术之应用,还是应着重于奠定人的精神根底?或者说透一点,语文教育说到底是一门语言技术应用性课程,还是一门精神奠基课程?许多参加讨论的人到这里,就语焉不详或者各执一词。下面我想廓清这个问题。
语言(言语)是人的精神的最基本的构成物。没有语言(言语)就几乎没有人的精神(或说只有极为简单、肤浅的精神)。语言(言语)是“人的精神本体”。因而语文教育实际就是“精神培植”、“精神教育”。“语言(言语)”的本质即精神,人的精神的本质即“语言”,二者实际是“一体二名”。
设想,假如没有语言(言语),“人的精神”靠什么来依托?如果没有语言(言语),我们根本无法用“人的感觉”来感受这个世界,无法用人的感觉来“听、看、触、嗅、品、思、说”这个世界。也就是说,“听、看、触、嗅、品、思、说”这些人的感觉是实际是“语言(言语)”给予我们的!在这个世界上,人是唯一具有“语言(言语)”的动物、人是唯一具有“精神”的动物。除人外,其他任何动物,因无语言(言语)才无精神。以人的视觉为例,假如没有语言(言语),外在的物体在人的眼中只能是光线、条块的堆积,就像照在镜中一样,是“物”与“镜”的关系(即“物”与“物”的关系)。只有掌握了“语言(言语)”,外在的那个物体才在人的眼中、大脑中成为一个概念。才是“物”与“人”的关系。简单的视觉是这样,稍复杂的感觉、情绪、情感就更是这样了--譬如,只有人才能感触、懂得诸如什么是“潇洒”、什么是“亭亭玉立”、什么是“优柔寡断”、什么是“公元前”、什么是“银河系”与“宇宙”、什么是“花溅泪、鸟惊心”、什么是“感时忧国”、什么是“宠辱不惊”、什么是“安详从容”、什么是“韬光养晦”、乃至什么是“酸甜苦辣疼痒麻赤橙黄绿长宽厚薄轻重”等等。这诸种感觉、知识,其实是“语言(言语)”给予我们的。
或者说,我们学得了语言(言语),才懂得了或感触到了这些。如果没有语言(言语),我们就根本不能“以人的感觉”感受到所有这些!动物就不能!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学习一个词,就是给人的精神打开一扇窗;学习一句话,就是给人的精神打开一扇门;学习一篇文章,就是就是把人领进一番新天地!语文教育中常常要替换一个语词,调整一个句序,说透了,实际就是“精神动作”--精神替换、精神调整!它只在表层上,是“技术行为”!
因而,语言(言语)就是人本身,语言(言语)就是世界本身,语言(言语)本身也是文化。
母语教育,说到底,实际就是“人的精神培植”,就是“丰富人的精神经验、丰富发展人的生命个性的教育”,是一种“本民族文化的教化”--这是母语教育最根本的内在本质。母语教育,在外在的效能上,才是语言(言语)能力教育和训练。或者说,训练语言(言语)能力就是训练精神!
换言之,学生学习母语的过程,首先是一个丰富自我精神经验、培育自我精神、形成自我个性生命的过程,是本民族文化的一个教化的过程。其次,才是一个语言(言语)能力的训练和提高的过程——我们在理解上和表述上是这样说,实际上二者就是一个过程。前者是一种“人化”教育,后者是一种“公民能力”训练。
百年来,我们在认识和把握母语语文教育的本质时,一直只认识到它是一种技能训练,如同游泳、打乒乓球一样的一种技术行为(叶圣陶、吕叔湘、张志公语),明显是不够深刻的。
当然,好的语文教育的一个鲜明的特征,是训练和提高学生的语言(言语)能力(听说读写思等)。但我要特别指出的是,这个鲜明特征,是分内外两层的。外在,是语言(言语)“能力”(听说读写思等)提高;内里,却是精神经验的丰富、个性生命的成长、生命本体的活跃、文化涵养的加深。
所以,如果,语文教育不认识到、不着眼于“内里”,即语文学习者的精神经验的丰富、个性生命的成长、生命本体的活跃、文化涵养的加深,那么,“外在”的所谓语言(言语)“能力”,也就绝难形成;进而,整个的语文教育也就必然“少慢差费”。
一句话,语文教育,如果不着眼于“人化教育”的这个“内里”的机制,那么,作为“公民素质”的“听说读写”的“外在”“能力”就会成为无本之木。简言之,着意于“精神”,得益于“技能”。
说语文教育(母语的)本质上是一种“精神教育”。这决不是说它是一种“思想教育”。“精神”与“思想”是两个有联系而又明显不同的概念——“精神”是人之为人的本质,人有了精神才可以称作人,精神是人之本质。“思想”是“精神”的高级阶段,而“精神”则是“思想”的生命基础。“思想”是一种固化,“精神”是一种自由。“思想”多是理念的,逻辑的,他人性的,群性的,意识形态化的。而“精神”,则是自我生命的,是私人性的,个性化的,感性与理性交融的。“思想”只是人本质的充分性,人无一定“思想”不妨碍人成为人。“精神”则是“思想”的必要性。“精神”比“思想”广泛得多、宏博得多、活跃得多。有了一定语言(言语)的孩童少有深刻理念状态的“思想”,但却有高度活跃着、奔涌着、烂漫的“精神”,这是因为他掌握了语言(言语)(尽管很简单),是语言(言语)构筑了他的“精神”。也就是说,人的接受语言(言语)和人的精神的生长、成长,几乎是同步的。
这也就是,我坚决不同意把语文教育的本质,定性为是“语言(言语)技能”+“思想教育”,或“语言(言语)技能”+所谓“人文精神”(那种基本等同于思想教育的“人文精神”)教育的原因。 因为这种所谓的“加”,是隔绝着的两种东西的“捏合”。也就是说,这种认识,从起点上就是错误的。我所说的“人文精神”与“语言(言语)”,完全是一种东西,明确说,语言(言语)即精神,是一体二名,因而绝不是“加”。
可是几十年来我们中国的语文教育一直只认识到它的“技能”这个层面的肤浅的意义,没有认识到它的“精神”层面的深刻意义,这是现代中国语文教育的最致命的盲点!
说语文教育就是精神教育,这只是一个“课程的定性”。决不是在语文课中放弃“语言(言语)”
这个最基本的“抓手”,不但不放弃,我们在语文教育中还要更紧地握住这个“抓手”,通过此,来训练提高学生的语言(言语)应用能力并从而奠定人的精神根底!
有人会说,若这样说来,数、理、化、史、地等诸多课程,都可以说是“精神”培植课。
不对。对人的精神说来,其他课程,只是“辅助性”地诉诸于人的精神,而语文课则是“根本性、本体地”建筑起人的精神;其他课,是“精神的拓展课”,而语文课则是一种“精神的奠基课”。
人的精神生于语言(言语),唯有语言(言语)才是人的精神起点。其他课程只能在语言(言语)这个起点上进行。即,数理化等课,是以“语言(言语)”为基础和凭借的,通过“语言(言语)”传播了世界的诸方面的知识,从而“拓展”了人的精神空间,并且它们基本是理智型的。如数学课从逻辑方面拓展了人的精神世界,物理课和化学课分别从物物之间的关系和物质的属性方面方面拓展了人的精神世界,地理课是从空间维度拓展了人的精神世界,历史是从时间维度拓展了人的精神世界,如此等等。而语文课,是通过“语言(言语)”根本性奠定了人的“精神根基”,它主要是情感型的,尤其由“语言(言语)”奠定一个人一生的“精神底色”!“拓展”与“奠基”明显不同,“辅助性”与“根本性”不同。
请千万注意,我只是从“精神”一个方面来说各课的对“精神”的作用,绝对无贬抑其他课的意思。
这种语文教育本质的观点,可以概括为--“文就是道”!既不是“文以载‘道’”,也不是“文以交际”,又不是简单的“文‘道’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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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站 2004-10 编辑转载 / 2018-11-30 更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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